負暄集/村落裏的事物\趙 陽
Ta Kung Pao
在遙遠的北方,有一片人跡罕至的村落。上世紀八九十年代,我曾在那生活。
村子極小,天空的雲朵稍稍駐足,和太陽隔空打個招呼,村落在陰晴中變幻。有一天,我蹲在田野裏,觀察大地上的事物,那拔節的麥稈,那忙碌的螞蟻,那草葉邊緣正要掉落下來的水滴,讓我心動。此刻,有雲飄過,在那幾乎是眨眼即逝的瞬間裏,我悄悄地結交了兩個朋友,一個叫陰影,另一個叫光明。這兩個朋友伴我長大,常常同時出現在我的生活裏,用不同的方式啟蒙我對世界的認知,引導我辨證看待生活,乃至人心,一直到現今。
村裏僅有的一條小路,又細又長,彎彎曲曲地延展着,一頭兒向村落背後的大山伸去,一頭兒則在相反的方向奔跑,努力融入天際。父親告訴我,這條路有多長,取決我的心有多遠,無論怎樣,你終究是要走出這村落的,成長的必然,幸福又悲哀。我既好奇又不捨。村落寧靜,宛若天籟,盡情地數星星、看彩虹,聞着炊煙升起時的柴禾氣,美好而純粹。
更為重要的是,在我開始識字、可以閱讀之後,一本又一本書籍,引着年幼的我,帶着探秘的勇氣和好奇,一步步行到村落背後的深山裏。許許多多的參天古木,我一棵一棵地端詳、撫摸着,便一點一滴地參透歷史的凝重、文化的暖意,懂得善良和真誠的力量、明白做人的道理。樹皮皺皺的,斑駁不齊,它們在提醒我,生活的印記終歸以一種粗獷的方式刻在精神的大樹上。有一年開春時,冬雪融化成一汪泉水,在山間流淌。「在山泉水清,出山泉水濁。」我又把這汪清泉裝在了心裏。
這一生,不論走到海角天邊,不論遭遇多少人性的不堪,那個遙遠的村落,和村落裏的事物,都未曾離開過我,始終給我勇氣和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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