負暄集/只取一瓢飲\趙 陽
Ta Kung Pao
一個醫生朋友告訴我,他一年到頭要看五千多名患者,「百分之九十的胃病都是撐出來的。所以,我每次都叮囑病患,晚上一定要少吃一些。」朋友的忠告收效並不明顯,他慨嘆:「管住嘴,真的是太難了。越是年紀大的人,自控力越是有問題。大概這也是人本性之中慣性的一種吧。」
幾年前,我也是被如此忠告的「病患」之一。晚飯時分,倘若一個人,總感覺漫漫長夜,不吃好一點,怎麼對得起自己,於是買足最對胃口的菜,不知不覺就吃多了;倘若跟朋友聚餐,架不住被鼓動:「好不容易聚一次,吃不盡興怎麼成!」於是大快朵頤就吃多了;倘若是公務飯局,不酣暢淋漓地甩開膀子吃,就是工作態度的問題了,老闆和客戶都會質疑「裝什麼裝,故意不給面子」,於是為了前途為了事業就吃多了。如此種種,不一而足。說到底,還是慾望在作怪。
半月前,我邀約在中華基督教會桂華山中學讀中三的楊同學吃自助餐,這個十六歲的少年每樣菜取了一些,嘗了嘗。就在我以為他會揀愛吃的菜再來個幾輪時,他卻停下了筷子,很有禮貌地和我聊天。我驚訝地問:「你怎麼就不吃了?」他的回答令我震驚:「我如果今天吃了太多好吃的,就會變饞,可家裏的條件有限,不可能每天都吃得如此豐富。所以,我必須克制。」我由衷地慨嘆:「你真的很優秀!」他平和地望着我,認真地說:「不,我真的沒有你說得那麼好,但我會一直努力。」
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飲。近年來所謂的養生秘笈以及各類心靈雞湯,核心不就是一個「少」字嗎?面對自己和未來,我們要研究的不僅是出發、奮鬥和擁有,更應該有反思、節制和知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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