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谈 | 第三个肉馒头与太阳神
Xinmin Evening News
坐多了地铁,会忽然明白公共汽车的好。刹那之间,密密匝匝的梧桐叶影洒落下来;一个拐弯,如云如霞的樱花盛开在霓虹灯间:这是灵活而温柔的一个上海转身。
地铁把时光都掩埋在了密闭的昏暗中,人人低头捧牢发亮的手机;而驰骋在阳光下的公共汽车,像池里穿梭的金鱼,手机那点光完全对抗不过强烈的自然光线,乘客们纷纷抬头“望野眼”。
难得坐一次公共汽车,扫街般一条接一条马路望过去,就特别容易一惊一乍,对各种意想不到的告别行注目礼。临街旧楼一幢幢都画了圈,圈里写着大大的“拆”字。原本窗帘紧闭的房间,像橙子一样被竖剖开,露出卧室小碎花墙纸。大教堂银杏树边,原本风雨无阻卖粢饭团的瘦男人,同他的自行车一起消失了。
走马观花到淮海中路,热闹此消彼长。街角开了数年的火锅店关掉了,炸鸡店门外再也没有等座的人潮,长长久久的还是光明邨前绵延不绝的市民队伍,自带小板凳,撑起小阳伞,买油爆虾酱鸭熏鱼的排一列,等鲜肉月饼出炉的排另一列,照旧有滋有味。
公共汽车经过水泄不通的瑞金二路,一步三叹,停滞不前。隔着窗,注意到车站上的小男孩,目无表情地吃肉馒头:一个下肚,又掏出一个;两个下肚,手上还有第三个。他妈妈在边上同样目无表情地看手机,对儿子的好胃口习以为常。这时,车拖拖拉拉地向前开了,终究是没能亲眼见证这第三个肉馒头的结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