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芯片战》:决定全球地缘政治平衡的小小芯片
The New York Times
新书《芯片战》以时间顺序讲述了半导体芯片的发展、激增及其战略应用。该书用大量论据得出结论:芯片行业现在既决定着全球经济结构,也决定着地缘政治力量的平衡。
《芯片战:争夺全球最关键技术》(CHIP WAR: The Fight for the World’s Most Critical Technology),作者:克里斯·米勒(Chris Miller)
1965年4月19日,无线电产业的行业杂志《电子学》发表了一篇文章,题目只有工程师才会喜欢:《把更多器件塞进集成电路》。
后来掌管英特尔公司的电子工程师戈登·摩尔认真思考了提高器件数量的问题,这篇小众之作可以说是有史以来行业杂志发表的影响力最大的文章。通过对旧金山附近的新兴半导体产业的观察,摩尔成功地预言了整个计算机行业的未来。
尤其是他的这个预测:工程师塞进硅芯片上的晶体管数量大约每两年会翻一番。在过去几十年里,这个预测已得到了令人称奇的验证,现被称为摩尔定律。60年前,一个芯片可容纳四个晶体管。今天,一个芯片上能装约118亿个。
在克里斯·米勒节奏令人心跳加速的新书《芯片战》中,摩尔定律带来的非凡刺激,以及其预测的晶体管数量不断增长的前景是否稳定是故事的核心。该书按时间顺序讲述了半导体芯片的发展、突飞猛进及其战略应用。从汽车到玩具,再到核武器,这些芯片如今是所有东西的心脏。米勒在塔夫茨大学讲授国际事务,他把他在俄罗斯和中国历史方面的专长运用到书中,描述了制造芯片以及精密到接近原子尺度的芯片制造工具的全球寡头垄断企业以及相关的代工厂。最后,《芯片战》一书用大量论据得出结论:芯片行业现在既决定着全球经济结构,也决定着地缘政治力量的平衡。
但这本书不只有论战,也是一部非虚构惊悚作品,一半《中国综合征》(1979年的一部美国惊悚片——编著),一半《碟中谍》(汤姆·克鲁斯主演的动作片系列——编著)。它还是送给那些害怕“觉醒”(wokeness)、害怕女性的保守男孩读者的好礼。与2012年播出的虽然过于吹捧但还是引人入胜的电视系列纪录片《美国商业大亨传奇》一样,《芯片战》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男子汉气概、理所当然的聪明才智、尽最大可能拿下市场的贪婪,以及世界舞台上的狡诈权力游戏。
书中人物虽然有着相似的极客外表,却各有各的古怪。有些人非常招人讨厌。首先是威廉·肖克利,这名获得了诺贝尔奖的物理学家,后来成了声名狼藉的优生学信奉者。(令人不解的是,米勒莫没有提肖克利陷入种族主义疯狂的臭名昭著之举,他晚年捐献精子,认为自己的精子在种族上纯净,而且智商点稠密。)肖克利是晶体管的共同发明者,晶体管取代了早期计算机中的真空管,如今硅芯片上塞满的上百亿个元件中大都是晶体管。
1955年,肖克利在加州山景城成立了肖克利半导体公司,部分原因是他想住在离年迈的母亲不远的地方,他母亲住在帕洛阿尔托。这个偶然性是半导体产业发源地在旧金山湾区的原因之一。但人们认为硅谷的实际奠基者是“八叛徒”,也就是包括摩尔在内的一群工程师,他们在1957年与肖克利分道扬镳,因为他既令人厌恶,又没有商业头脑。这八个人一起创立了仙童半导体公司。他们的领头人是爱荷华州出生的鲍勃·诺伊斯,他是受人爱戴的微芯片发明者。诺伊斯对优生学没兴趣。他后来和摩尔一起创立了英特尔,曾享有“硅谷市长”的美誉,直到他1990年去世。
刚开始时,苏联人曾想在芯片行业占据一席之地。米勒描述了20世纪60年代莫斯科与斯坦福之间的半导体研究秘密交流,引发了一场让核武器竞赛相形见绌的冷战军备竞赛。他对那个时期间谍游戏的描述栩栩如生。纽约的美国共产党党员阿尔弗雷德·萨伦特和乔尔·巴尔都是训练有素的工程师,他们加入了朱利叶斯·罗森伯格的间谍网,后来逃到苏联,帮助建立了苏联的计算机工业。然而,赫鲁晓夫手下的官僚为追赶美国而惊慌失措,他们不让苏联科学家去追求自己的梦想,而是强迫科学家做有失体统的工作,去抄袭另一家美国早期半导体公司德州仪器生产的集成电路。他们就这样落在了后面,无法跟上美国芯片工程师的步伐,后者研发的芯片按照摩尔定律,飞速向前发展。
书中有一个精彩的故事,我们可以看到欧洲未能认识到晶体管的重要性。法国总统戴高乐对日本首相池田勇人1962年访法时送给他的晶体管收音机嗤之以鼻。戴高乐显然讨厌这台收音机,认为那是小资产阶级的俗气玩意儿。直到很久以后,欧洲人才在荷兰取得了芯片工程上自己的突破,发明了极紫外光刻技术,这种精确度高达令人兴奋程度的技术,在器件微型化进程暂时停滞时,让继续缩小晶体管成为可能。据米勒的说法,一家荷兰公司现在控制着全部极紫外光刻技术市场,没有这个技术就无法制造高端芯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