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事光析:取消总理记者会,闹剧变哑剧
Voice of America
“今年十四届全国人大二次会议闭幕后,不举行总理记者会。如无特殊情况,本届全国人大后几年也不再举行总理记者会。” 今年的中共人大、政协“两会”开幕前夕,新上任的全国人大会议新闻发言人如是说。简简单单一句话,引起国内外舆论哗然。这位新闻发言人也算弄了个大新闻,新闻就是中国总理不再和新闻记者们谈新闻。
近年来中国政坛可称“瓜坛“,而且还是喜获丰收的瓜坛,三天两头弄个大新闻不算个啥子,不料这点儿小事还是很受人们关注。既然关注,就有说法;种种说法,各有奥妙。我对此也有个说法,下面不妨徐徐道来。
没有媒体可用资源
“皇帝新衣”的后现代版? 坊间对于中国取消总理记者会的一种说法是,李强去年记者会上表现还不错,至少口才比他的“伟大领袖”习近平强一些,所以今年和今后那是不能让他出来衬托习近平的无能了。哈哈,这显然是故意黑习的说法,算是吃瓜的一点唾沫星子横飞吧。你看人家习近平在中国新闻联播里的形象和作派,哪里能说口才不好?每到一地,两腿一岔,指手划脚,指天画地,指点江山,指明方向,不妨称为“四指领袖”,在任十一年已经出版讲话稿子几十大本,那明明是口若悬河啊! 这不,有人说,其实是李强怕抢了老大的戏,这才出此下策、回归深闺的。当然,也有人说是李强惜命。为啥?你没看见吗,前任总理李克强在任时,有过十次记者会,每次大约总归要讲一句真话的,包括“中国有六亿人口每人每月收入不超过一千元人民币“这句让国人深深感动的话。结果呢,祸从口出吧? 还有深一层的说法,说是中国经济状况太差,总理面对媒体没法解释,于是干脆取消记者会。如此说来,是不是当今中国领导层已经预见到了今后数年中国经济都不可能好起来呢?发言人还说什么“如无特殊情况”云云。按照这种说法,似乎当局也留下了经济向好的可能,只不过把那列为未来的“特殊情况”了? 于是,也有人为此慨叹:本来是政府最高官员向大众解释经济局势的一个好机会嘛,这么放弃真是不明智。这话说的,好像总理记者会本来真的面对民众解释了什么似的。其实,党代会也好,人代会也好,会上的报告也好,会后的记者会也好,还有目前暂时还保留着的什么“部长通道”也好,不管报告如何连篇累牍又臭又长,也不管记者会怎样举手提问装模作样,其实都不过是“皇帝的新衣”,穿的人自以为冠冕堂皇,看的人也好像与有荣焉,但在天真诚实的小孩子的眼里不过是光屁股过街而已。现在的皇帝据说是个读书种子,显然知道皇帝新衣的故事,谁又能说他不是福至心灵,至少不要他的丞相这样招摇过市了呢? 真是与时俱进,整个一后现代。后现代,那就是你弄不明白真面目与装样子,那就是你明明知道真实的东西但还是喜欢它装样子,那就是你看到了皇帝的光屁股但也愿意相信他那种新衣在身的自信表现。究竟是后现代还是前现代?咱也不明白。
回归黑暗,回归沉默 当然,并不是所有的记者会都是装样子。白宫记者会也不是没有猫腻,但这个样子必须装,要装好。政客拿出一副笑脸去亲别人家的小孩,尽管不乏虚伪,但远比命令坦克开上大街去杀青年学生好上不止十万倍。这也许是人们热议中国取消总理记者会的原因之一:哪怕仅仅是个摆设,至少说明人家还知道这东西是个体面;多少要点儿体面的人,或许不至于太无耻? 何况,这东西在中国来之不易。1987年秋天,中共十三大闭幕时,总书记赵紫阳开了党代会后举行记者招待会的历史先河。当时赵并没有站在主席台上,而是带着新当选的几位政治局常委在乱哄哄的记者群里挤来挤去,颇为随兴地接受并回答他们/她们的问题。一个日本记者问:你这身西装挺漂亮,是中国做的吗?赵回答:我的衣服都是在中国做的;请你写一下这个,帮助我们中国服装多多销往日本。这样的问答真没什么,因为日常生活中太常见了。或许好就好在至少没有事先安排的官腔官调。第二年开完人大,总理千不甘万不愿,却只能照葫芦画瓢也开记者会。这符合那时候当局推动“政治透明度”的方针。赵在十三大报告中强调:“重大情况让人民知道,重大问题经人民讨论”——虽然后来没有做到,但有这种意愿比拒绝人民的知情权好!
是的,中共体制的一大特点就是大事小事都不让人民知道,权力更是黑箱作业,一切都在暗中操作。回到开头所说中国政坛变瓜坛、三天两头新闻不断这个话题。其实,那些新闻,比如秦刚出事,比如火箭军领导层大清洗,比如夏天河北大水,比如近来贵州到处山火,我见闻有限,有哪家像模像样的中国媒体当真报道、分析、调查、挖掘过?在中国,吃瓜也是对着一片黑漆漆的屏幕吃瓜,新闻也都是关起门不让民众知道的新闻。现在,当局倒也实事求是,就拿不给你新闻当新闻。 我在本栏上篇文章里谈过“解放思想”的悲剧与闹剧,没想到一周之后就被打脸:人家闹剧也不给你看了!木偶剧,影子戏,踩高跷,唱双簧,这些中共向来拿手的把戏,如今都不给你演了,就给你看一场哑巴剧!也好也好,或许应了鲁迅老先生那句话:“沉默啊,沉默,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美国之音特约评论员,任斯坦福大学中国经济与制度研究中心高级研究员,并兼任美国亚洲协会政策研究所中国分析中心高级研究员,试图以学术研究透视政治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