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会雅玩 | 玩石
Xinmin Evening News
老来闲居,虽生何聊赖,总想写些什么以慰风尘,不然何以遣有涯之余生。略加思索,“玩石”二字跃然而出。我这辈子不知是何因缘际会,钟情于石头,渐渐玩石成癖而不能自拔。石头说来是大自然最普通的物质,多到俯拾皆是并不稀罕。但它对于人类又是那么重要而须臾不可离。从传说中的洪荒时代女娲炼石补天,造化万物,到“人猿相揖别。只几个石头磨过,小儿时节”,人类早期曾经历过一段漫长的石器时代。
我对于石头的认识大约始于当年上山下乡离开上海来到大兴安岭黑龙江畔之时。在那里我看到了大城市从未见过的迤逦山脉和岩石,大至壁立千仞的砬子,小至田地间的石头嘎砬,还有黑龙江滩边无数的鹅卵石,夹杂着些许半透明的玛瑙。我们还曾在塔河修铁路,炸山放炮取石头用于铺路基。
大概是在上世纪90年代末,那时我刚从历史专业进入新兴的旅游领域。记得第一次在江河边捡石头是参加北大吴必虎教授领衔的四川乐山旅游总体规划时,在岷江,青衣江和大渡河交汇处的一个浅滩上堆满了石头,我与同去的研究生一时兴起,在那里爬上爬下,看到有纹理的石头就捡,甄别选择,捡了扔,扔了捡,乐此不疲!最后还是百里挑一,带回来几块自己喜欢的石头,其中有绿色的葡萄纹石和凸显小荷才露尖尖角的水冲石。后来我才知道这就是赏石界分类的长江画面石。以后又在安徽宣城考察时在河里捡过石头,不嫌其重,必带回家。可惜那时还不知道其实那里真正的名石是色白如雪的宣石。
自此,我一发不可收,每到一地都会去探访当地好看的石头。于是从捡石升级为购石,各地的花鸟奇石市场没少去。在贵州去青岩古镇的路上,曾购得一方如瓷枕般的虎纹罗甸石,足有几公斤重,竟然随身坐航班带回。在号称天下石都的柳州,参观巨大丰盛的奇石博物馆,真是大开眼界。柳州红水河盛产大化石与彩陶石,造型硕大,奇美无比。柳州淘石令我流连忘返,甚至忘记时间,我也觅得几方小型的水冲石,才知产地价格不菲。在灵璧石产地宿州奇石一条街,发现一方磐石造型如鲸鱼又似狮首鱼尾像,当即买下,至今一直供于住家厅堂,不无得意。当然也有遗憾,那次购石回来刚出火车站,另外一方灵璧石因太重从蛇皮袋脱出,当即摔碎。
拜旅游之赐,我行走于祖国大地,在新疆见识木化石,在内蒙古寻找戈壁石,在甘肃幸遇洮河石,在山东喜得红丝石,在安徽收获歙砚等等,这样于游玩中觅石寻宝的例子比比皆是。
颠沛往复,似曾相识,也许这就是我与石头最初的缘。要探究玩石的心理因素,其实还是人的返璞归真的精神需求与审美情趣。曾经有过那么密切接触自然而后又囿于城市而不得亲近自然时,往往会寄物以求情志,而石头恰是大自然的精灵,此时如觅得一心仪之美石,“虽一拳之小,亦能尽藏千岩之秀”。正如宋人李弥逊所言,“今一旦得是数山,坐四方之胜,岂不幸欤。吾将寓形其间,而与之俯仰上下。不知我之在丘壑,丘壑之在我也”。(张文建)